第810章 抉择

冬天的柳叶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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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离开皇宫回到长公主府,冬瑜把自己关到房中痛哭一场,拿冷帕子敷了眼睛,这才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长容长公主身份尊贵,需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,此时外面依然忙忙碌碌,哀乐声声。

    冬瑜去了安置女婴之处。

    两名乳母一见冬瑜来了,忙站起来问好。

    “我来看看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在里间睡呢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紧,我就是看看,你们忙自己的吧。”

    如今长公主府中除了正儿八经的主子池灿,就属冬瑜的话管用,两名乳母屈膝对冬瑜行了礼,任由她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内间明显要比外间暖和一些,小小的婴儿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。

    冬瑜轻轻走过去,在一旁小杌子上坐下来,仔细端详着女婴。

    女婴的头发依然很稀疏,脸蛋却丰润许多,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垂着,两只胳膊举在耳边,握着小拳头。

    冬瑜看着看着,就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姑娘的眼睛,很像殿下呢。

    女婴安静睡着,忽然动了动嘴角,吐出一个泡泡。

    冬瑜别开眼,咬了咬唇,伸出手去。

    她伺候了长公主二十来年,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要舒坦,一双手白皙柔嫩如少女,悄无声息落在婴儿脖子上。

    尚未满月的婴儿脖子纤细脆弱,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断了。

    而这份脆弱中,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温热。

    冬瑜火烧般缩回手,额头汗珠滚滚而落。

    不行,她下不了手!

    女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,瘪嘴哼了两声,冬瑜忙轻轻拍着她小小的身子。

    得到抚慰的女婴又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冬瑜不由扭头看了门口一眼。

    两名乳母再过一会儿定然会进来的,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。

    思及此处,冬瑜用力咬了咬唇,拿起一旁的软枕往女婴脸上一放,别过头去。

    屋内一丝动静也无,过了片刻,她又忍不住回过头来,便看到女婴连挣扎的力气都无,只有露在外面的两只小手微微动着。

    冬瑜猛然掀开软枕丢到一旁,看着脸蛋通红的小小婴儿,狠狠咬着手背才克制着情绪没有崩溃。

    好一会儿后,女婴才缓过劲来,如小猫一样发出微弱的哭声。

    两名乳母听到动静,很快一前一后走进来。

    “不知怎么就哭了。”冬瑜勉强露出个笑容。

    走在前面的乳母很快把女婴抱起来,一边哄着一边笑道:“姑娘可能是尿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两名乳母熟练配合着给女婴换尿布,冬瑜站起来:“二位妈妈忙吧,回头我再来看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您慢走。”

    冬瑜走到门口,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女婴非常乖巧,两名乳母替她换尿布时便一声不哭了,甚至睁开眼睛,恰好与冬瑜对上。

    冬瑜曾听说这么大的孩子其实看不了这么远,可这一刻不知为何,就是觉得那小小女婴在看着她。

    愧疚如海浪,铺天盖地而来。

    “你们定要把姑娘照顾仔细了,不能辜负了殿下的信任。”

    “姑姑放心。”两名乳母忙保证。

    冬瑜这才挑开门帘快步走出去,到了外面越走越快,仿佛有恶犬在后面追。

    一口气跑回屋中,冬瑜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,背靠着门缓缓蹲下去。

    池灿察觉冬瑜久不出现,立刻吩咐人四处去找。

    不多时下人前来禀报:“公子,冬瑜姑姑的房门反锁着,喊门没有反应。”

    池灿听了皱眉:“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来到冬瑜房门前,果然房门紧闭。

    “桃生,把门踹开。”

    “嗳。”得到吩咐的桃生走上前去,呸呸往手上啐了两口。

    其他人忍不住翻白眼。

    公子怎么选了个这么蠢的当小厮,让他踹门,他往手上吐唾沫做什么?

    桃生才不管别人怎么想,后退两步,忽然加速冲了过去,猛然把门踹开了。

    一道身影在房梁下摇晃着。

    看清里面情形的人不由惊叫起来。

    “把人放下来!”

    众人七手八脚把悬梁的人放下。

    池灿走过去,看着被解下来的人问:“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已经没气了。”

    池灿立在那里,一时无言。

    “公子,这里有一封信,是冬瑜姑姑留下的。”桃生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给池灿送过来。

    池灿伸手接过,打开来匆匆扫过,随后交给桃生。

    桃生瞄了一眼,失声道:“原来冬瑜姑姑是舍不得殿下,殉主了!”

    “冬瑜姑姑真是忠义啊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说法很快便在长公主府中流传开来,而后又传到外面去。

    无数人提起冬瑜都要赞上两声,池灿默默听着,却无论如何不相信冬瑜的死是这个理由。

    倘若是殉主,那在他母亲去世时就该殉了,又何必等到现在?

    “去查查今日冬瑜都去了哪里。”

    池灿交代下去不久便得到了回禀:“角门的门房说早上时隐约看到冬瑜姑姑从外头进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叫什么话?看到就是看到,隐约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门房说当时无人叫他开门,他正好去了一趟茅厕,回来时只看到一个背影,所以不确定。”

    池灿想了想,再问:“之后呢,她还去过何处?”

    虽然门房不确定,但他相信冬瑜定然是出去过了,不然不会突然寻了短见。

    至于没有经过门房就能进来,冬瑜在长公主府管事近二十年,想要弄一把角门钥匙还是不难的。

    “冬瑜姑姑还去看了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把两名乳母叫来。”池灿吩咐完,摇摇头,“罢了,我过去问吧。”

    听两名乳母说完,池灿揉了揉眉心,冷着脸道:“这么说,你们身为姑娘的乳母,却留姑娘与别人单独待在一起?”

    两名乳母吓得跪地连连讨饶。

    池灿冷冷盯着两名乳母:“你们记着,以后无论任何人来看姑娘,你们都必须守在一旁,这个任何人亦包括我!这次念在你们初犯,暂且饶过,再有下次我就命人把你们活剐了喂狗!”

    若不是想着母亲去世,那么小的娃娃再换乳母的话怕难以适应,他现在就想把这两个人推出去喂狗了。

    池灿看了熟睡的女婴一眼,无声叹气。

    他大概能猜到冬瑜为何会走上绝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