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章 此地一别

康帝拉菲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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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方原与坤兴公主四目相对,他既不知坤兴公主偷听到了多少,便不知从何劝起。她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公主,何必令这些污秽的政治斗争玷污了她的纯净无暇。

    坤兴公主娇躯一颤,方原与周皇后的不和,她之前是隐隐察觉,但如今周皇后亲口说出与方原是势不两立,更隐隐约约提到要谋害父皇崇祯,令她是彻底的懵了,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,“驸马,你和母后在说什么呢?”

    方原一直不愿迎娶坤兴公主,就是担心今日的情景发生,内心已打定了主意,不能告知她实情,否则今日盛大的送亲仪式还不知会闹得怎么收场。

    方原缓步走上前,替她掩上了红绫盖头,低声的安慰,“坤兴,这些朝堂的争斗她复杂了,你若不知,也无须再知。你我既已行过合卺礼,你便是我的妻子,随我回江南去吧!”

    红盖头下传来坤兴公主根本不敢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,只能选择接受方原毫无说服力的安抚,嘤嘤嘤的低泣,“方原,你不许骗我。”

    方原对她是心生怜悯,这还仅仅是开始,将来双方斗得你死我活必然更为惨烈,不由得叹声说,“不骗你!今日是大喜的日子,你也不许再哭。”

    坤兴公主拼命的点了点头,被方原拉着红绸带回了皇极殿正门。

    崇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,见二人从偏僻处一起回了,还以为坤兴公主又在使性子,方原是在安抚她,龙颜不悦的说,“坤兴,今日过后,你就是方原的夫人,切不可学着之前一样任性胡闹。”

    坤兴公主根本不敢说话,一说话便会被崇祯听出猫腻,只能轻轻的应了声。

    合卺宴上,周皇后、太子朱慈烺,甚至国丈周奎都是满脸阴沉,与方原已是势同水火。

    方原已是身心俱疲,对宴会上的饭菜毫无胃口,只想着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紫禁城,回到苏州府,永不再回京城。

    崇祯皇帝显然心情甚好,还未察觉到众人神色不善,不断与方原、周奎谈笑风生。

    崇祯灿烂的笑脸上已是醉意上头,方原正要与他低声交流几句,小太监小林子又领着一群明朝宗室王爷上来,轮流不断的向崇祯敬酒。这一轮敬酒下来,崇祯皇帝已醉得红光满面,几近不支。

    周皇后见状便吩咐说,“王承恩,陛下已是酒力不支,还不快扶陛下回乾清宫休息?记得多熬些醒酒汤,喂陛下服用。”

    王承恩忙点头哈腰的应诺了,亲自去扶着崇祯,便要带崇祯回乾清宫休息。

    王承恩扶着崇祯正准备出皇极殿,方原的目光却瞥见皇极殿外突如其来的进来了两队人马,一队是骆养性率领的锦衣卫,一队是体格强壮的太监,方原在乾清宫住了多日,是一个没见过,应该是从其他宫调派来的。

    来者个个面容不善,目光躲躲闪闪的瞧着方原。

    方原一见便知其中的猫腻,背心生出阵阵的寒意,直觉告诉他,这就是要对他动手的征兆。

    看来周皇后、太子在送亲婚宴之前就做出了刺杀自己的安排。若能和方原谈好条件,这些刺杀的锦衣卫、太监便用不上,而此时已然谈崩,周皇后、太子是绝不会容忍方原再回到江南。

    这个皇宫,甚至京城已不能再留,否则必有血光之灾。

    王承恩对崇祯是忠心耿耿,方原能依靠的只有王承恩了,忙趁机几步追了上去,冲他使了个眼色,低声说,“王公公,我也醉了,要休息了,你也送一送我。”

    方原今次自到了京城,就一直被崇祯安排在乾清宫偏殿。

    王承恩立刻会意,令小林子扶着崇祯下去,自个儿却扶着方原离开了皇极殿的宴会。

    前往乾清宫的路上,方原抓紧时间说道,“王公公,救我,否则我命休矣!”

    王承恩大吃一惊说,“驸马爷,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,为什么出此不祥之言?”

    方原正容说,“王公公,我与周皇后已彻底撕破了脸,我必须与陛下呆在一起,否则是凶多吉少。”

    王承恩已是宫里的老江湖,之前离开皇极殿时便见到骆养性率锦衣卫突然前来,与之一起来的还有本属东宫的太监,顿时闻音而知雅意,忙拉着方原到了崇祯休息的东暖阁,并调派了驻守皇宫的三百锦衣卫,三百神机营,加强东暖阁的守卫。

    方原稍稍安定下来,便开始挂心心腹赤古台的安危,又拜托王承恩前去给宴会上的赤古台传递消息,令他立刻离开京城,连夜去天津卫集合玄甲铁骑,不必进入京畿,直接到河间府汇合。

    王承恩也连忙安排太监去办了。

    崇祯醉眼朦胧间见到了方原,拉着他的手儿说,“驸马,你之前与朕有何话要说?”

    方原坐在龙榻侧,开口劝道,“陛下,臣有肺腑之言,小心东宫、后宫、内廷的暗算啊!”

    崇祯酒劲上头,转过身面朝内,不久就沉沉的睡去。

    方原、王承恩在东暖阁守着崇祯皇帝呆了一夜,所幸并无动静。

    次日清晨,崇祯酒劲稍稍的醒了,起身见方原还在东暖阁,一边梳洗一边问道,“驸马,昨夜你与朕说什么来着。”

    方原正要再说,崇祯的目光落在东暖阁外增加的锦衣卫、神机营上,冲着王承恩大声呵斥,“王承恩,你调这么多锦衣卫、神机营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王承恩吓得跪倒在地,浑身瑟瑟发抖,“老奴是为了陛下的安全作想啊!”

    方原岂能令无辜的王承恩来担责,便站了出来说,“陛下,臣昨夜是担心东宫、后宫有人会对陛下不利,所以要王公公加强警卫。”

    崇祯在太监的服侍下穿好了龙袍,瞧了方原一眼,“驸马,你所言可有真凭实据?”

    这个方原倒是真没有,只能摇了摇头,“没。”

    崇祯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,将龙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,勃然大怒的呵斥,“驸马,朕知你与皇后、太子不合,但你们都是朕的亲人。朕不许皇后、太子诬陷你,但也不许你诬陷他们,今后无关猜测的事不许再提。”

    “王承恩,你擅自调动锦衣卫、神机营,本该赶你出乾清宫。但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,去内廷自领五十杖责,以儆效尤。”

    王承恩吓得连连磕头认罪。

    方原自知亲疏有别,自己虽身为驸马,但比之周皇后、太子来说也是外人,崇祯岂会听凭他片面之词,就去疑心大明的皇后、太子?

    况且崇祯既然分辨不出孰是孰非,他能做的就是帝王之术里最常用的制衡之术,令周皇后和方原,太子和永王、吴越王互相牵制。再安排一个坤兴公主在双方中间衔接缓冲矛盾,以免双方闹得太过火。

    若打破了这种平衡,崇祯估计睡觉都不会安稳。

    方原、王承恩这次擅自调动锦衣卫、神机营的行为是犯了崇祯的大忌讳,他发火也是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崇祯见方原面现悻悻之色,又换做了和颜悦色,“驸马,坤兴已是你的妻子。此去江南,要对坤兴好一些,朕不许坤兴受到委屈。”

    方原连声应诺了,随着崇祯一起出了乾清宫,却见到坤兴公主的凤撵已停在了宫内。

    送亲的太子朱慈烺,随坤兴公主前去江南的十个宫女、十个太监,早已整装待发,随行的至少有十辆马车,载着坤兴公主的嫁妆,还有随身用品。

    方原与崇祯再次依依作别,便上了高头大马,伴着坤兴公主的凤撵出了皇宫。

    送亲的太子朱慈烺面无神情,对方原是爱理不理,由三百个东宫侍卫护卫着,随在坤兴公主的凤撵之后。

    他在皇宫外与赤古台率领的一百玄甲军汇合。

    晨雾渐浓,太子护送着公主凤撵前行,方原驻马在皇宫奉天门外,

    却见到崇祯已上了城门,正在目送送亲队伍的离去。

    一君一臣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方原突然心生莫名的惆怅和伤感,一种深深的直觉告诉他,与崇祯今次一别,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。甚至,下次再想进入紫禁城,估计就要靠火枪和大炮。

    他思绪如潮,再次凝视着烟雾缭绕的紫禁城,已是隐约可见,崇祯的身影再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直到旭日东升,晨雾也渐渐的散了。

    与他并肩而立的赤古台见他久久的停留,送亲的马车已去得远了,便说道,“方军门,走吧!”

    “走!”

    方原收了心神,在战马上冲崇祯躬身行了一礼,便纵马奔了出去,赤古台等玄甲铁骑紧随其后,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京城最后一缕暮霭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