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一章:雪山深处

深夜的大可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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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暗的雪山之上,密布的树林之中,一个人在深及膝盖的雪地里艰难地跋涉着,月光照着他的背影,还有背后那一串长长的脚印,从远处巍峨的山腰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森林之中。天漠抬起头来,透过鬼爪一般摇曳的树枝看着天上的月亮,今夜的月亮很圆,明亮却不能取暖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,像是雷鸣,像是嘶吼。一块积雪从树枝上掉落,砸在他的身旁。接着整个世界归于平静,远处似有一道阴影。

    悄无声息,可是天漠知道,那个“东西”来了。

    接着,远处又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响声,随即大地像波涛中的航船,顿时失控。止不住地猛烈摇晃着,颤抖着。天漠抱紧了一棵树,像是一片风雨中飘零的叶子。

    脚下的雪地四分五裂,震动的中心由远及近渐渐传来。每一次震动,远处都升腾起一阵白色的蘑菇云,那是被击飞的雪花弥漫在天空之上,遮天蔽日,厚实的雪地之下,似乎藏着什么秘密。

    月光被这一阵紧似一阵的蘑菇云遮掩了,大地一会儿陷入一片深邃而又粘稠的黑暗之中,一会儿又拨云见月,在树枝的掩映下整个冰雪世界显出一片斑驳。

    在这不断的晃动之中,天漠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寒冷,犹如刀锋一般刺骨,这种刺骨的寒冷,从地下传来。

    远处的山腰之上,突然炸开一道巨大的豁口,一条白色的阴影从豁口中冲出,高高跃起,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闪闪发光,晶莹剔透,好像一条巨大的蛇,足足有一列火车大小。阴影剧烈地扭动着身躯,周围的树木在它的横冲直撞下东倒西歪,整个雪地犹如破烂的纸片,它就在这片白色的海洋之中翻江倒海。

    “该来的,终于还是来了。”

    天漠转过身来,开始奔跑,摇晃的地面分崩离析,他的步伐突然变得轻盈,在破裂的雪地之上来回跳跃,从这片雪地跃入另一片雪地,整个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,就像传说中的精灵。据说精灵王子莱格拉斯的身体没有重量,可以在雪地之上随意奔跑而不留下任何痕迹。

    阴影击飞的巨大雪块犹如流星雨一般向天漠砸来,激起漫天飞雪,遮蔽了视线。天漠灵巧地在宛如陨石一般的巨大雪块间跳跃。轻盈得仿佛一根羽毛,雪块在他的脚下犹如一阶一阶的台阶。他踩踏着登上了一旁的小山坡,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远处扑来的阴影,继续向山下跑去。

    白色的阴影并未放弃,扭动着身体冲了过来,天漠刚跳下山丘,整个小山丘便被那阴影的巨大冲击力撞得粉碎。一块飞舞的巨石正砸在跳落的天漠背后,将他击飞到山下的雪地之上。他撑着身体,一口鲜血喷在冰冷的雪地之上,血液的热量融化了冰雪,冒出一阵滚烫的热气。

    突然一整棵树贴着他的头皮飞过,正砸在面前的树上,又弹了回来,砸在他的胸口,将他整个压在树枝之下。还好雪地松软,天漠挖开身下的雪,挣扎着从树枝底下爬了出来。还未歇息片刻,背后传来的巨响提醒着他,巨大的危险就在身后。天漠用力撑起了膝盖,吐了口带血的唾沫,继续向前奔跑。

    巨大的体力消耗与外伤让他的步履开始凌乱沉重起来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挣扎,不再悬浮在雪地之上。背后的阴影却突然放慢了速度,似乎在配合天漠的步伐,天漠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,背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的面前缓缓出现了那条巨大的阴影,在风雪之中渐渐变得清晰。白色的头拥有七个鼻孔,犹如龙头一般,每一片白色的鳞片都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,在天漠的眼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非凡,纯洁无瑕。喷出的气息夹杂着冰晶喷吐在天漠的脸上。而他已经跑不动了,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,他的胡子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,早已经冻僵的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。

    那条白色的巨大阴影俯冲着向天漠袭来,瞬间将他击飞,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,顺着树林旁的悬崖落了下去。虽然积雪很厚,他还是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之上,舌头一甜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狗杂种!”

    天漠骂道,他想擦干嘴角的血迹,却发现抬不起手来。短暂的麻木过后,剧烈的疼痛袭来,让他差点昏厥过去。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铁锤击中,每一寸身体都被狠狠地锤过。

    天漠知道,他的全身都已经粉碎性骨折。这种骨折,常见于高空坠落身亡的死者。天漠所在的医院旁边是一个空军基地,他曾经见过这样的伤。记得那一天,那个飞行员被送来的时候,浑身都没有明显的外伤,可是检查的时候,才发现所有的骨头都碎了,每一寸都碎了,内脏搅成了一锅粥。肝肠寸断,经脉尽毁,大概就是这种感觉。看起来安然无恙,可是人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可是此刻他还没死,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死。震动似乎消失了,天漠看着头顶的月亮,比刚才更圆更亮了,轻柔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。那条白色的巨大阴影从悬崖之上俯瞰着他,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,还没有死亡,简直就是一种奇迹。他独自一人躺在山谷之中,深深地陷进了雪地之内。方圆百里没有村庄,即使有人经过,也不可能将他发现。

    “狗杂碎!它没想过立刻将我杀死,它不愿给我一个痛快!它想让我在孤独的绝望和痛苦之中慢慢死去。”

    此刻的他连恳求恩赐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这么走运呢!”

    天漠吐了口鲜血,咬紧了牙关,狠狠地说道。仅仅是骨折,没那么快死亡,他又没有力气自我了断。

    “看来我还有一段时间要熬。”

    周身的疼痛渐渐消失,被刺骨的寒冷所麻痹,过了一会儿,寒冷也消失了,四周一片漆黑,只剩下呼啸的风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