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沈姑娘

花三娘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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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脸的热情与明艳。

    唐白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沈姑娘,她见了阿曼,身子微微有些颤抖,随后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唐白不由得感叹,永和郡王倒还真是一股子风流劲儿,环肥燕瘦,各种类型都有。

    宋妙人是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。

    沈姑娘是我见犹怜,知书达理的温柔佳人。

    阿曼是明艳妩媚,热情大方的异域风情少女。

    连她都不由得羡慕起永和郡王的艳福来。

    永和郡王见阿曼丢了风筝,自己一个人拉着线轴也忒没意思,朝这边走过来。

    沈姑娘不知道何时朝永和郡王走过去,轻轻福礼:“郡王爷。”

    永和郡王听声音熟悉,细看是她,颇为不耐烦的皱眉,瞧着唐白,似乎在问“怎么把她带来了。”

    唐白见状,知道此事抵赖不去,想脱干系没门,只好上前:“我前几日见沈姑娘在角门那里,央求看门的婆子让她见你一面,就带她来了。”

    永和郡王撇撇嘴:“多管闲事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唐白一下子有些气,忍不住分辨道:“倘若沈姑娘没有身孕,我多管闲事是错,可如今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……”她说话时,瞧见沈姑娘不停对她摆手,神情焦急。

    唐白的声音攸地一下子停下来,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。

    “顾少钧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蠢货。”永和郡王气归气,这段时间的接触,对唐白还是很有好感的,说这话带着几分挪瑜和埋怨:“你事情都没问清楚,就急急忙忙为他人出头来了?”

    沈姑娘见瞒不住,已然低下头:“唐小姐,我骗了你,我没有身孕。”

    唐白哑然。

    本来听见永和郡王骂她蠢,她很不平,要争辩的,只是话还来不及说出口,沈姑娘先丢兵弃甲,临阵倒戈了。

    她一下傻眼。

    阿竹为主子不忿:“沈姑娘,可是你说你有身孕的……若非如此,我家小姐不会帮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年后我就再也没碰过,怎么可能有三个月身孕?即便有,那不是我的。倘若是我的,那就不止三个月了。”永和郡王笑眯眯的瞧着沈姑娘,上下打量她平坦的小腹,又看向唐白,:“你与人打交道,怎么都不问清楚的。”

    唐白听他这样解释,细想了一下,时间上的确沈姑娘没有骗过她。

    沈姑娘说,过完年,永和郡王对她就冷淡了。三月里,更是没有一点关爱和温情。

    是她,因为不知道阿竹怀孕,从而导致无法挽回的悔恨,一听沈姑娘怀孕了,就乱了阵脚,急着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找到亲爹罢。

    思及此,倒是真有些暗恨自己识人不清。

    沈姑娘急急辩道:“唐小姐,我是真没有法子,若非如此,您也不好帮我的忙……”

    唐白已经不想再听他二人说话,拉着阿曼:“我们去你屋里玩吧。”

    阿曼屋里有一些苗疆带回来的好玩意儿。

    院子里只留下一脸不耐烦的永和郡王和一脸期盼的沈姑娘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将你妥善安置,你为何纠缠不休?”永和郡王屏退周围的奴婢和侍卫,对沈姑娘没什么好脸色。

    “郡王爷,难道对奴家一点感情都没有了?是因为那个阿曼姑娘?”沈姑娘追着问。

    “自然不是。年后我就不喜欢你了。我这人喜新厌旧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永和郡王玩味的笑:“日后别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还是很温柔的。

    沈姑娘忍不住哭起来。

    然后她脱下外面穿的长衫,露出里面金丝银线的薄纱裙,窈窕优美的身段若隐若现,柔弱无骨的手臂搭上永和郡王的肩膀。声音柔媚入骨:“郡王爷,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……”

    “姑娘自爱吧,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,日后还要嫁人呢。”永和郡王将她的外衫披在她肩膀上:“你已经是自由身,不必再讨好于我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看过了郡王的丰神俊朗,奴家心里,又如何再看得上寻常的凡夫俗子?”沈姑娘很委屈。

    “那就别回扬州,留在京城吧,京中勋贵子弟多得是,你瞧上了哪个,我帮你牵线搭桥。”永和郡王玩世不恭的说。

    沈姑娘脸一阵红一阵白,这样子的羞辱再明显不过,无论她怎么求,永和郡王是不可能再要她的了。

    “谁能管你,我就跟谁。”她含恨说出这句话,抬脚就往院子门外面去:“我倒是要看看,那个阿曼,能在你身边待多久。”

    说完似乎还是很气,又扭过头对永和郡王恨恨道:“我还会日夜焚香祈祷,你永远也娶不到宋小姐。”

    这点上,永和郡王从未对她隐瞒过。

    无论他养多少姬妾,带回来多少女子,永和郡王妃的位置,永远只能是宋妙人。

    这也是沈姑娘不求名分,更不与阿曼争高低的原因。

    她一开始就明白,自己只能是永和郡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。

    偏是这样卑微的要求,永和郡王都不成全。

    他说,他一段时间,只能专情于一个人。

    以前有别人,她不认识。后来是她。她以为能永远。

    可是很快,就有了阿曼。

    沈姑娘气得咬碎一口银牙。

    唐白见永和郡王吊儿郎当倚在门口,知道定然是与沈姑娘没有谈成。

    也是,沈姑娘处心积虑要见面,可是却是以撒谎的代价,还被永和郡王当场识破,定然是不可能好的了。

    她一时也不知道跟这个风流的男人怎么评价,和阿曼寒暄了几句,带着阿竹回沈姑娘那儿,安慰她去了。

    沈姑娘却并不像她以为的在哭,而是将妆容洗去,在厨房里做菜。

    来京城以前,她的双手,不过是用来弹琴的。

    为了永和郡王,她才学会洗手作羹汤。

    见唐白回来,她轻轻笑着:“两菜一汤,洗手准备吃饭。”

    唐白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,劝慰的话卡在喉间,全部吞了进去。

    三个人沉默无言的吃完一顿饭,唐白照例回房间躺着看书,阿竹洗衣服,沈姑娘也回房休息。

    只是,唐白由于心神不宁,怎么也看不进去,想了想,觉得还是要找沈姑娘谈一谈。

    刚敲门,就听见“砰”的一声,像是有东西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唐白大惊,立时卯足全身力气撞开房门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沈姑娘三尺白绫吊在房梁上了,双脚在空中荡来荡去。

    唐白立刻抽出靴筒里的匕首,跳上去将白绫割断,阿竹闻讯赶来,从下面接着沈姑娘一同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两个人连推带掐的,沈姑娘“嘤咛”一声醒转过来。

    瞧见她二人面孔,发觉自己没有死成,愣了一会儿,才低声哭泣起来。

    唐白和阿竹累得筋疲力尽,互看一眼,跌坐在地上大喘气。

    不用问沈姑娘为何要自尽,哀莫大于心死呗。

    一个下午,就在沈姑娘的哭泣声中,唐白和阿竹的静默不语中度过。

    傍晚,顾少钧找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搬家了怎么也不说一声?”他去许宅,得知宅子被卖掉。

    唐白不欲他与舅家结怨,只谎称她早就收到消息了,不想在麻烦侯府。

    “怎么是麻烦,你我不是有三年之约吗?”顾少钧就要给唐白收拾包袱。

    这么个小破院子,哪里能住人。

    “三年之约那是你我私定的。聘为妻奔为妾……”唐白说出这话,忍不住羞涩的笑:“事情还未定呢,切不可冒进。”

    “冒进什么呀,我明日就让官媒过来提亲。”顾少钧不大管这些。

    “我还有孝在身呢。”唐白拉他坐下,轻言轻语的劝慰:“我住在此处,有三桩好处。一是可以照顾些沈姑娘,她最近容易想不开。二是,待我住到十月份,你再请官媒。三是,这官媒可不是到我这里,要去德州我舅舅家。”

    爹娘不在,舅舅嫁外甥女,这些礼数周全了,才不会被外人诟病。

    顾少钧见唐白思虑的如此周全,这才缓和了神色,有些怪自己:“瞧我急的,你有孝在身,一年不议亲,三年不出嫁,差点慌了手脚……”

    唐白知道他全是因为担心自己,只笑笑,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可我就是不放心。”顾少钧想来想去,都不想让唐白跟沈姑娘这样的人住在一起。

    唐白想了想,起身去主桌旁,拿了笔墨,刷刷写了一张字条:“这是我的生辰八字,你先收着。有了这个,绝计不怕我反悔的。”

    女子的生辰八字,在她定亲前,一般都是掌握在父母手中,绝不轻易示人。

    唐白是因为先前跟花家议亲,早就知道了,后来写退婚书时,也从花家收回了生辰八字,这才知道的。

    顾少钧将小小的字条捏在手心里,心里充满激动和欣喜。

    这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了吧。

    唐白瞧着他认真的模样,忍不住噗嗤一笑,顾少钧也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唐白就问:“大皇子最近有没有为难你?”

    除了她爹娘的事情,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朝堂上还是一如既往,皇上病着,张相国做主的事情,大皇子一律不同意。

    而大皇子要做的事情,张相国也一律不同意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要僵持多久才能打破平衡。

    “大皇子近日不大理朝事,想来也不太会理我了。”新娶了傅明珠,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呢。

    唐白想到傅明珠那小人得志的傻模样,微微觉得有些好笑。

    或许真的是古话说的傻人有傻福吧。

    顾少钧是天色擦黑时候走的,半夜却又来敲窗子。

    唐白初时被吓了一跳,就连阿竹也从打的地铺上一弹而起,一副面对危险的警惕神情。

    待窗户外面传来顾少钧的叫声,唐白这才示意阿竹睡下,自己披上衣衫,去开了窗户。

    顾少钧亮晶晶的眸子在窗户外面盯着她,递给她一张小纸条:“我回去拿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找人合了,天作之合。”他笑得格外灿烂,这是天大的喜事,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,迫不及待要来跟唐白分享。

    唐白只觉得他此举十分孩子气,心里却很感动,接了字条,握在手心:“知道了,你快回去吧。宵禁严格,别惹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好,过了九月,我来接你。”顾少钧点头退下,身影没入黑暗之中。

    合过生辰八字,就叫私定终身。

    唐白握着那张小小的,似乎还带着顾少钧温度的字条,一夜睡得十分香甜。

    翌日一早,又有人敲门,是春夏挎着小包袱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唐白诧异,又看了两眼沈姑娘的小院子:“我这里住不下了。”

    连阿竹都是在她房间里打地铺的。

    “恩。世子爷把旁边的宅院买下了,说是这样小姐就不用担心沈姑娘想不开了。离得近,万事好照应。晚上他们家就搬走了,奴婢过来打扫了就能入住。”春夏笑眯眯的从怀里摸出一张房契:“昨儿个晚上就买了。”

    唐白探头朝隔壁宅院望过去,见是跟沈姑娘的小宅差不多大的格局,实在不忍心违拗顾少钧的好意。

    毕竟,他已经很为她着想了。

    果然,隔壁人家下午时分,就将家当搬在车上走了。

    唐白想,大概顾少钧支付的银两,足够这家人再买一套更好些的宅院吧。

    此刻也不好骂顾少钧败家,这个情她是领的。

    跟沈姑娘说了一声,沈姑娘感慨道:“易得无价宝,难得有情郎,唐小姐真是好福气。”

    昨日死过之后,沈姑娘倒是也想开了。

    东西很简单,收拾一下,当晚就住了进去。

    两间房,唐白一间,阿竹和春夏一间。

    只是,活计却是多了很多。

    院子的钱顾少钧出了,唐白不跟他争,毕竟这院子日后还是顾少钧的产业,算是借住吧。

    可是生活费,还得自己来出。

    三个人的口粮,吃穿用度,也要不少银子。

    因此,柴得自己劈,衣服得自己洗,饭得自己做。

    沈姑娘见她主仆三人忙忙碌碌的,忍不住道:“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,何曾做过这些粗活,缺柴了去我那里拿一些就是,反正没有了那边会送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沈姑娘口中的那边,是指永和郡王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