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4章 打破平衡

岑寨散人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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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天下午市府流言四起,说市长庄骥东躲在后面遥控指挥白钰跟***书计储拓搞对抗。

    对于这样的谣言,白钰并不打算辩解,相反很乐意“被人当枪使”从而减轻承受的压力。

    庄骥东虽觉得意外,也一付坦荡荡无所谓的模样,反正坚持让殷勇出局的是白钰,储拓天大的火气也找不着自己。

    组织部那边吃了瘪子后陶剑波没出面;储拓更仿佛神隐连续两天看不到人;正府这边庄骥东还是忙碌个不停,白钰则白天开会晚上跑工地,似把殷勇的问题忘了。

    至于荀礼源,每次庄骥东外出都叫他;而白钰即使看到他都不吭声,恍然若无其事。

    周五晚上,荀礼源陪庄骥东从基层回来后,有秘书悄悄提醒:白市长连续三次叫岑秘书长一起去工地了!

    是吗?每次都白市长主动叫的?荀礼源问道。

    秘书说不太清楚,反正白市长到楼下坐车时,岑秘书长总是刚好快半拍为他开车门。

    荀礼源眼里闪着幽幽暗光,脸上布满了阴云。

    岑波,正府副秘书长,负责外事、机关后勤、财务方面工作;分管外事办、国际交流科和秘书科。

    很巧,是正府办里唯一没有具体条线,不跟副市长服务的副秘书长。白钰找他,真是找对了人。

    但真是巧合吗?到正府办的层面,到白钰的级别,岂能事事靠碰运气?明摆着这一招打在荀礼源的七寸上!

    想当年殷勇还是正府常务副秘书长时,荀礼源和岑波同为副秘书长,一个跟工业条线,一个跟城建条线,年龄、资历、排名都差不多,葛礼源在前岑波在后。之后殷勇投靠储拓取得成效被提拔为秘书长,谁接常务副秘书长呢?荀礼源与岑波展开激烈争夺,那段时间正府办气氛非常诡异,填测评表都一人一桌比高考还严格。

    然而一封举报信打破了平衡。

    举报信并非实名,但举报内容其实市府大院都知道:揭发岑波缺乏党员应有的信仰,大搞封建迷信活动,以算卦、测字、占卜名义宣扬与党员身份不相符的价值观!

    岑波喜欢研究周易,喜欢奇门八卦和鬼鬼神神的东西,在市府大院不是秘密。偶尔有人(包括***常委等市领导)逢家里婚事、生日、丧事乃至孩子高考等等,都找他算算。每当这时他也很乐意地放下手里的事,兴致勃勃探讨一番,据说准确率还挺高,因而有“岺半仙”之称。

    可这些东西私下交流可以,上不了台面,如今被一本正经作为问题举报了,有关部门就必须查,一查,确有其事,所幸的是岑波确实作为业余爱好,从未牟取过私利也就是没用于商业用途,否则性质更严重。

    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就情理之中了:岑波被市主要领导戒勉谈话;岑波在正府办民主生活会上自我批评;正府办推荐葛礼源为常务副秘书长人选;葛礼源被任命为常务副秘书长。

    作为补偿,当然也便于工作协调和内部团结,岑波的工作被调整为副秘书长兼市直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,形式上归口常务副市长管理,但其实相对独立并不介入正府办日常工作。

    差距还是有的。荀礼源第二年就提拔正处级,岑波则每次都卡在搞封建迷信活动问题上,始终停在副处实职位置。

    有人说那封举报信就是荀礼源指使手下写的,怎么讲呢?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,何况举报内容完全真实,也没有恶意编造诽谤。

    所以官场争斗就是这样,不能有把柄落到别人手里,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成为致命的子弹。

    岑波竞争落败后一度意志消沉,远离官场,更加沉迷于周易八卦研究,有时通宵达旦难以自拔。

    庄、白两人空降,岑波也没放在心上——副处这个层面也很尴尬,因为正处名额就那么几个,正处提拔不了只能熬到退休,那么一大群副处干瞪眼也没办法;就算腾出位置,僧多粥少打得不可开交,举报信已经很温柔很文雅的手段了。向上攀附,副市长层面只能帮你调到实职***办局且相对舒服点;常委甚至市主要领导呢,那个层面光请客送礼远远不够,须得有关系网、有人脉资源,就相当于,你有人家**号或者加了好友都不行,还需要有人把你拉进群里,那才算自己人。

    岑波也给自己打过卦,怎么算这辈子就止步于副处,自忖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精力更进半步,能保住现有职务就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机务事务管理局局长岗位,后勤保障、车辆供应、绿化保洁等等都是常态化工作,关键在于把机关食堂搞好,那是门面,市领导们吃得好心情就好,心情好以后讨论研究人事任免时起码不会想换人,那样的话位子就坐稳了。

    谁知天有不测风云。

    周易都没卦到殷勇居然栽在白钰手里,被当场拿下,这一来正府办形势大乱!

    其实荀礼源和岑波都知道,殷勇下一步提拔副市长或进常委班子的话,储拓心目中**人选并非现有副秘书长当中任何一个,而是甸峰县***尤其。

    一年前尤其从正府副秘书长岗位空降甸峰担任***,既是解决正处实职问题,也意在培养,作为**殷勇的第一梯队。

    这也是储拓不肯轻易让步,坚持殷勇重返原岗位的内在因素之一。

    如果殷勇被调离,尤其才到甸峰一年多时间不可以草率回市正府,那么储拓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,很可能要被季永根为首的本土系乘虚而入!

    储拓表面上对季永根等人信任有加,实质暗地里都提防一手。绝对信任,在官场是不存在的,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基于可控前提之下。

    以上这些情况,柴君并不完全知道——住建局不在市府大院,很多微妙细节根本无从掌握。但敏感时段,自然有人透过曲曲折折渠道让柴君知道,继而转达给白钰。

    白钰真是磕睡被送了枕头,当下眼睛一亮,连续三次叫岑波陪同去城建工地视察。

    市府大院里的眼睛都是雪亮的,荀礼源没看到,一大群人帮他看,因为节骨眼上谁上谁下关系到很多人利益。

    目前来说,荀礼源还不清楚庄、白二人到底属意哪个担任秘书长,但与储拓打的算盘有个共同之处:

    绝对不是自己!

    荀礼源还看出一点,那就是无论庄骥东还是白钰,对自己在180亿城投债券兑付危机工作期间的表现并不满意。到底都是年纪较轻的市领导,喜欢工作节奏快、反应敏捷、效率高的干部,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却总是慢半拍。

    目前危机就是:向上,基本没希望提拔秘书长;向下,能否保住常务副秘书长位子呢?

    可以确信一点:如果岑波在白钰面前提到自己,肯定不可能说好话;也无须说坏话,按机关的套路就是:

    “礼源这个同志啊,哈哈哈,怎么说呢……等时间久了,白市长就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就这么一句,没半个字不是,但白钰听了之后便心中有数。

    庄、白二人能闪电般拿掉殷勇,难道不能将自己踢出正府办?要命之处在于,荀礼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岗位和位子,不然哪个愿意成天伺候市领导?

    当晚,荀礼源独自在办公室坐到将近凌晨,香烟抽了一支又一支,整个屋里烟雾缭绕以至于秘书在外面看到后吓了一跳,以为里面失火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荀礼源提前守在白钰办公室门口,见了他恭敬地说:

    “白市长,上次您交办的工作经过协调已经落实好了,从今天起由综合二科周健进科长跟您,相关事宜我也做了衔接。”

    白钰微笑道:“可以可以,健进同志起草的文件质量不错……对了,以前岑秘书长负责过城建条线?”

    荀礼源心里“格噔”一声,暗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!

    遂道:“那阵子市领导调整频繁,秘书班子也跟着换来换去——老岑跟过一年社会事业,跟了九个月农业,后来换到城建口子大半年,总之没得选,市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老岑”、“大半年”、“换来换去没得选”,都是机关杀人不偿命的春秋笔法,乍一听没什么,细细分析起来字字诛心。

    白钰点点头没说什么,然而上午主持召开部分城建项目承建单位座谈会时,居然又叫了岑波,而非荀礼源所推荐的周健进。

    而且,上午庄骥东在办公室处理事务,荀礼源明明有空也没被叫去参会。

    荀礼源简直有点恐惧了!

    市府大院很现实的,市领导是否“待见”一看便知,接踵而来便是冷落、排挤、边缘,越到这个时候越不可能有人帮你。

    又埋头抽了两个小时闷烟,再三惦量后荀礼源鼓足勇气来到***办公区域,敲开杨晓瑜的办公室门。

    “礼源啊,真是稀客,快请坐!”杨晓瑜边起身相迎边道,“老殷被挂起来了,这段时间忙得四脚朝天吧?”

    因为两办经常需要共同组织、筹划市里重大活动,彼此都比较熟悉,说话也很随意。

    荀礼源重重叹了口气:“忙倒也罢了,就是越忙越不踏实……想来想去,别的市领导都不熟,只能向晓瑜秘书长求援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