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8,荒原

丝己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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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前辈,你没事吧?”程阳见司南身形摇摇晃晃,嘴角还挂着鲜血,便赶忙跨过去扶住他。

    “我不碍事,不过奉劝你们赶快离开此处,如果灵儿回来看到这一幕,只怕你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。”司南道,“记住,回去之后就呆在入口处,三个月后自可出去,念力之泉就不要再奢望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前辈你呢?”程阳小心问道,“你受了伤,还是跟我们一起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自有我自己的事要做。”司南摇头。

    两人正在交谈间,忽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,接着就是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,嗖的一声,一件黑乎乎的巨大物体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来。程阳赶忙护着司南和雷,三个俯下身来,那黑乎乎的物件便贴着他们的脊背飞了出去,程阳转头去看它的背影,赫然发现那居然是铁座椅。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程阳看着雷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”雷亦是一脸的茫然。

    就在铁座椅台阶下,圣狂狮的身影已不见了,到处都是硝烟弥漫,而那高台和铁座椅也被炸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“原来狮王幻影到最终是会自爆的,难怪它说可以让我保命。”看到这一幕,程阳心里忽然间感到这一片鳞甲似乎是浪费了,心中不由得暗暗决定,往后的两片鳞甲,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。

    铁座椅被炸飞之后,程阳才发现,原来铁座椅并非是凌空而立,其下是漆黑的平台和台阶。现在没了铁座椅,平台也就凸现出来,只可惜已经被狮王幻影炸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整个台阶和平台都被炸碎,露出里面的一只棺材。这只棺材是紫红色的,被虚无的东西托浮着,徐徐的从下面升起来。棺材不大,目测大概三尺长,看样子是一个小孩子的棺材。在棺材面板上,有五芒星图案连成一体,六面都有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一见到这棺材,程阳便是觉得自己心神一阵恍惚。而司南看到那具棺材,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丰富了,他先是惊喜,而后就是悲戚,紧接着居然是痛哭流涕。

    司南的哭声将程阳从恍惚中扯了出来,他诧异的看着司南:“前辈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那,是我的儿子。”司南沉默良久,指着那具棺材对程阳说道,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“嗯?谢?”程阳哭笑不得,“我也不是刻意要帮您,可是天底下的孩童夭折甚多,您怎么确定这就是令公子呢?”

    “五芒连珠,那就是我的儿子。”司南道,“他很小就死去了,是我对不住他们母子两个。”说着他便伸手抚着自己的断臂处,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那位夫人就是令夫人了?”程阳试探着问道。

    司南痛苦的点头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程阳虽然年纪尚轻,还没有成家立业,但是却能从司南身上体会到深深的悲哀,一夜之间,妻子俱亡,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。可是究竟当年司南身上发生了什么事?程阳越发的好奇了。

    虽然深受重伤,但是司南却是身子一飘,来到了那棺材前,他的眼睛里浓浓的全是父爱。

    “天儿……”司南喃喃自语着,他伸出那只独臂想要抚摸棺材,可是手在半空中却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,手与空间接触的地方,一道青色的电流瞬间闪过,将他身子斜斜击飞,砰的一声落到地上。

    “前辈!”程阳见状连忙奔了过去,将口吐鲜血的司南扶起,刚才那一幕他也是看在眼里,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。

    司南苦笑着,无力的指着半空说道:“五芒连珠,我无法破解这个结界。”

    “结界?”程阳皱眉,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,甚至就连这个词都是第一次听到。

    “实力达到一定的层次,炼药师便可以结成结界,除了本人和实力强过自己的人之外,别人无法破解结界。”司南道,“没想到灵儿居然会那么恨我……”他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,可见这一次受伤又是不轻。

    程阳抬头去看,黑漆漆的半空中,那具棺材格外的惹眼。棺材散发着紫红色的亮芒,亮芒照耀了它周围的空间,程阳居然是看到有五芒星图案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“又是五芒星?”程阳皱眉,他招手唤来雷,令它好生照顾司南,自己却是缓步向前走去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,他遇到了太多的五芒星图案,从桃花谷内的那座二层小楼,到山河图里的五芒星阵,再到现在,五芒星图案似乎一直在尾随着他。

    当程阳靠近的时候,他发现周围的气流似乎是在不规则的涌动着,一股股的气浪在他脚下翻涌,而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电蛇此刻倒是远离了他。身在局中,程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司南正以怎样吃惊的表情看着自己,因为就在他身周围,一团团的五芒星图案正上下翻飞着,这些图案都十分虚无,若没有一定的眼力,根本就无法看清。

    “他是谁?”司南喃喃自语道。

    程阳举步走着,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居然不需要再主动迈步,因为一团透明的东西已经将他承托起来,飘向了那具棺材。

    头一晕,程阳眼睛忽然闭拢,心中一种莫名的思绪排山倒海似的从心底深处涌出,悲哀酸涩齐集心头,令他难受异常。而此刻,原本固定住的那具棺材居然也是动了动,自己移出结界,往程阳飘来。

    一人,一棺,两件原本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物体就此靠近。当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尺远的时候,都是停止了前进,程阳闭着眼站在棺材前,他分明看不见什么,可是却又好像看到了许多。

    万马千军,奔腾的人群,一些怪异,一些俊美,这里像是一座远古时代的宫殿,又像是一座山上的洞府。偌大的空间,被数以万计的人填满。这些人互相厮杀着,空中有两男一女三个人,也正厮杀着……

    滋滋!

    一道电流的声音在程阳脑海中划过,将他从这梦幻中惊醒,程阳睁开眼,赫然发现那具棺材居然已经打开,里面是一个黄色的襁褓,襁褓内一具小小的骷髅正安静的躺着。

    “好可怜,尚未经历人世间的冷暖寒暑,你这么小便死去了。”程阳不由动容,他回头看了看深受重伤的司南,而对方也正以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。程阳弯腰将那小小的遗骸抱起,却是在棺材底部看到了一把断刀。

    虽然不知道这断刀跟司南究竟有什么联系,但是程阳潜意识里却是感觉,这刀定是属于司南的。他于是也将那刀拿起来,抱着孩子转过身去,在他身后,透过衣服,他背上的五芒星图案与棺材上的五芒星图案都是暴闪一下,旋即那棺材便飞速旋转起来,转动间,棺材四分五裂,却没有木屑飞溅,只是在分裂时化作了道道华芒,投射入程阳的脊背。

    这一幕没有人看到,如果有那也一定是隐匿在这虚空中的造物主。程阳就这样抱着孩子来到司南跟前,将那小小的遗骸小心翼翼的递给他。

    司南恁般强者,在接过那具遗骸时,居然是眼泪鼻涕横流,他的手臂颤抖着,将孩子揽进怀里,用脸爱昵的蹭着,父爱顿显。

    程阳也是被这场景打动了,他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身世,鼻头亦是一酸。

    “前辈,我想这把刀应该也是你的吧?”程阳不知该说什么,索性就把刀递给司南,“断刀,我觉得应该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司南这时才抬起头来,当他看到这把刀之后脸上更是显出万分诧异继而惊喜的神情:“这把刀,你从何得来?”

    “令公子的棺材中。”程阳道。

    “多谢!”司南这时认真打量起程阳来,“还未请教,这位小兄弟你的姓名是?”

    “在下程阳。”程阳道。

    “程阳……”司南一边端详着他一边重复,并不断的点头,“嗯,我记下你了。”他并未多说,只是将儿子抱紧在怀中。

    “那么,晚辈这就告辞了,外面还有一众兄弟等着我。”程阳抱拳道。

    “也好,小兄弟,这一次多谢你的帮助,你使我父子两个最终团聚,这份恩情我记住了。”司南点头道,“你就顺着那光亮走出去,灵儿现在不在此处,汇合他们之后,你便带他们退到入口处,在那里等着出去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程阳点头。

    “另外,如果有人要为难你,你只管亮出这个。”司南抱孩子的手心中,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牌子,这牌子两指大小,上面雕着一个南字,看得出是司南的贴身之物。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晚辈就却之不恭了。”程阳没有含糊,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出去,有些人肯定会胡乱揣度,如果没有这个牌子,只怕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纷争。

    “嗯,记住我的话,沿途无论看到什么宝物,千万不要动贪念,否则你将失去心神,变成骷髅,永生被困在这里。”司南告诫道。

    “是,晚辈记住了。”程阳点头。

    司南再度打量他,而后叹息道:“没想到,这世上居然是又出了一个绝世的奇才,小伙子,你好好的用功,我们来日必定有机会再相聚。”

    程阳点头,心中对这司南的好感也是顿生,他作别司南,带着雷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循着光亮,程阳和雷一路疾行。原本他心里还在担忧,走的时候会不会再引发其他的麻烦,结果这一路上什么事都没发生,就连电蛇也是远远的避开他。在奔走疾行时,程阳感到自己的后背暖暖的,似乎有一股外来的暖流正侵入他身体内,并抵御着来自周围的死亡所带来的严寒。

    黑暗空间似乎无穷无尽,也不知走了多久,那红色光亮依旧是在前面指引着他们。然而道路虽然漫长,周围的景致却是一点点的在改变,程阳发现,黑暗已经渐渐退去,他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。

    走廊两侧墙壁是石头垒起,地板是砖石铺就,天花是木板镶嵌。走廊似乎永远都在他前方,因为他每走一步,身后的走廊便会消失一寸,只留下永久的虚空。

    走着走着,程阳发现走廊两侧有许多耳室,有的耳室光彩璀璨,有的却是一片死寂。在经过一些有光华散发出来的小房间时,程阳曾侧目看过其中的内容,他吃惊的发现那些房间里或堆满了赤灵币,或是陈列着各种铠甲武器,不管放的是什么,都是绝世的宝贝,引的他不住的向往。

    有许多次,程阳险些按耐不住心头的渴望和贪婪,想要转身走进去,随意的拿上几件,然而每当此时,他就会想起司南的警告:“……千万不要动贪念,否则你会失去心神,变成骷髅,永生被困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这句话犹如悬在程阳头上的一只警钟,每当关键时刻便会敲响,使他回归正常。这一路上,程阳也不知掠过了多少藏有宝物的密室,到最后他甚至都不屑于扭头去看了。

    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,当程阳最终出现在长廊尽头时,眼前是一片盎然生机,他亦觉得身子一沉,就从空中跌落下来。

    “吼!”雷先跌落,继而是程阳,他结结实实的摔到雷的身上,把它砸了个眼冒金星,“什么玩意儿,这里这么古怪!”

    “哈哈!”程阳忍俊不禁,爬起来大笑起来,他记不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,现在他就是想要笑,大笑。

    笑了很久,程阳才是停止下来,也是发现雷正用看天外来客的目光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笑什么呢?”雷神情古怪的问道,“你难道是被吓傻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只是觉得能活着真好。”程阳叹道,“这里好像不是我们进入的地方,走吧,找找他们。”

    程阳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原,漫天遍野都是青草,天地之间除了他和雷,甚至连一只蚂蚁都看不到。